【众鑫娱乐】我家老屋变迁史

乾隆31年（1766）农历2月17日凌晨，重病在身的纲监公（易周）紧紧攥着妻子萧氏的手，喃喃说道：“锡溪这里已生发不开了，家里有些积蓄，你带着孩子到塅口上买田……安家……”一切交代完毕，他慢慢地，恋恋不舍闭上了双眼，终止了呼吸，终年50岁。

自明弘治年代（1488-1506）先祖善浚（玟明）在锡溪立业以来，家族在此繁衍了十代，要离开老家，真有点不舍。44岁的的萧氏陷入沉思：不离开吧，一家大小在这个狭窄的山沟中怎样生存下去？孩子要吃饭呀！小儿子胜盛8岁，三儿子胜康12岁，二儿子胜奇15岁，他们一个个泪水汪汪，都把目光投向她。特别着急的是，大儿子胜馨已22岁了，必须赶紧为他起新屋、找合适人家的女子成婚，真到了火烧眉毛时节了。

女婿萧祝泰，是她娘家的堂侄儿，给他带来消息：中长江有一个叫郭家冲的地方，有戴氏产业要出售，包括田土和三间木屋。

老家郭家冲

萧氏喜出望外，带着大儿子出锡溪，来到郭家冲考察，结果很满意。要全部买下，丈夫留下的钱肯定不够，萧氏紧锣密鼓筹措资金，相约适时签订契约。

这里距锡溪不远，20余里路，为中长江保，同属益阳县三里。

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，在三里锡溪通往长江冲的大道上，一溜队伍，肩挑背扛，逶迤而来，这是主人请来的搬家队伍。走在前面的是中年妇女萧氏，她身后跟着最小的两个儿子，顺锡溪水出发，沿沾溪水而下，在鸬鹚渡过渡口，溯长江水而上，过七房坝，然后进入郭家冲。

冲口，左边山坡上生长着一棵硕大的树，枝繁叶茂，浓阴蔽日，叫柏树，长江水在这里拐一个弯，流向七房坝，此湾叫柏树湾。进入冲来，一溪流水潺潺奔来，此水叫郭家冲水，发源于上游两个冲，一个是打狗洞，一个是六斗冲，最后流入长江水，长江水流入沾溪河。此水左边一个冲，归柏树湾人所属。沿溪港进冲数十步，绕一个山嘴，再走几十丈，经过一个名叫“狗肠坝”的地方，之后不远便到了新家，房子坐东朝西，后面是矮矮的山仑，屋门口是篱笆围绕的院子，新屋位置处在港水下游，港水在对门山脚下流，距冲口不远，门前一溜梯田像书页一样，一层层向上伸展。

郭家冲其实也是一条狭长山沟，从冲口到冲脑，两里路左右。好在这个山沟只有唐氏两个屋场在上边，有发展空间。

一家人在此驻扎下来。除了经营自己的两丘田，萧氏还率领几个儿子开发房屋斜对门的一个小山冲，第一年，把开垦出来的土地种上黄豆，收获了5斗，全家很开心。以后，他们就叫这个冲子为“五斗冲”。两三年后，萧氏把房子改建，并逐步扩展，陆续增建房间四五间。乾隆37年（1772），他给二儿子胜奇办了喜事；又过了几年，为三儿子胜康完了婚；乾隆48年（1784），四儿子胜盛迎娶陈氏到家。只有大儿子胜馨却坚持暂时不找对象，要一心一意创业。萧氏为四个儿子分了家，鼓励他们想方设法发家致富。后来第三儿子胜康因留念老家，重新回到了锡溪，为族人打理产业，道光4年（1824）离世，葬在锡溪，享年70岁。胜康走了后，其妻刘氏再次回到新家，直至道光24年（1844）终老，寿81岁，安葬在五斗冲。胜康后裔到孙辈除一支过继外，其余均不传，过继者叫昌还，最终还是回到了生父之下。胜奇传有4子，前3个均单身，最后葬在桃树仑，第4子传到下一辈不传了。

老屋坍塌前之一角

乾隆末年，有一外姓人来到这里，说这个冲子当年由他祖父插标为业，父亲死后，他来管业。他从别人口中得知，这个冲现在叫“五斗冲”。就一口咬定五斗冲是他家产业。有人把萧婆婆喊来。萧婆婆说：“这里哪有什么五斗冲？这个冲子叫四斗冲，你弄错了，你父亲时代的事，你怎么搞得清，你一没挖一块土，二没开一丘田，凭一个标记就说是你的山，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标记，这里没有你的什么山……”那个人听了萧婆婆一顿话，觉得自己也拿不出证据来，灰溜溜地走了，以后再也没有来寻找什么标业了。这个冲子自此就被叫成了“四斗冲”。

四斗冲冲口左边山仑上，也就是新屋正对门的山，萧婆婆亲自种下两棵桃树。她说：“我的儿孙子们爱吃桃子，我没什么留给后代的，就栽下桃树……”后来，这一溜山仑，被称为了“桃树仑”。（桃树仑于2015年修建益马高速公路时，自山腰之上被削去，高架桥从上面驰过。此为后话。）

大儿子胜馨，字芝兰，由于勤劳节俭，家业逐步做大。乾隆50年（1785）左右，40余岁年龄的胜馨正式结婚，配偶雷氏比他小23岁，本地清塘冲人。生的女儿为大，有二子祖毗、祖碔，祖碔不传。

嘉庆初年，胜馨开始营造新屋，新屋地址选在老屋上首三四百步处，前后风景优美，屋后仑脉延伸至六斗冲山顶罗泊寨。越数月，一栋木、砖结构的房子矗立云霄。大屋坐东朝西，中间是宽敞、高空间的堂屋，堂屋两边各三间，其中各有一间装饰楼地板，其余有楼板没地板，北头横屋为牛栏、杂屋，南边横屋两间住人。两头走廊较宽，可以架桌开席，南北屋顶各有一斗拱飞檐翘出，像徽式建筑，翘出的平面粉饰着白色颜料，上面画有花草。胜馨在兄弟中为大，此屋被称为“大房内”。胜馨之孙和曾孙后获太学生身份，并发大财，此另外专章叙述。（“大房内”一裔孙在1980年代上房捡漏时，翻出一片上刻“嘉庆”二字的瓦来。）

老屋里的三位老人

“大房内”在大办“公共食堂”的年代，成为大食堂点，100多人在此开餐、住宿。自上世纪70年代开始，“大房内”被陆续拆除改建，最后一间房子和那堵青砖墙倒在2008年那场冰灾之中。

嘉庆9年（1804）农历8月30日，萧婆婆这盏“油灯”熬尽最后一滴油，终驾鹤西去，享年82岁，葬老屋斜对门五斗冲。

萧婆婆离世后，第二子胜奇和第四子胜盛住老屋，随着胜奇孙辈不传离世，老屋的主人变成了胜盛。

胜盛三个儿子，大儿子祖富于嘉庆末年从老屋分离出去，在老屋下边百十丈远的山坡上起新屋，其中一支又在老屋上首开辟屋场，后一屋场居老屋与“大房内”之中间。这里叫作“巷子仑”，有一条羊肠小道在“大房内”下首往东穿过去，穿越小山坡树林，可达东边开阔地区龙家偏排、习家河仑一带，成为郭家冲另一条出路，这条路长度不过30丈左右，但狭窄，挑着担子无法换肩。祖富有孙4个，后世分别称晓南（杰溢）一爹、南滨（杰泳）二爹、润江（杰海）四爹、若林（杰汝）六爹。三儿子祖临于道光末年在老屋旁边，靠北头，亦起新屋，与老屋只有水沟相隔。祖临有孙3个，后世分别称泮林（杰章）十爹、迪光（杰魁）十一爹、泽香（杰润）十二爹，均非高寿，叫的时间短。

次子祖启，字斯茂，后被称“撕茂二爹”，乾隆59年（1794）出生，住老屋。祖启头脑比较活络，常常上桃花港贩商品回来，在地方作点生意，积累了一些资本，到同治初年，与儿子世庸再次把房屋扩大，增加房间，计有盖瓦的楼地板木房10多间。祖启寿79岁，于同治11年（1872）离世。葬郭家冲朝天狮子（老坟山）。

祖启只传一子，叫世庸，字就中，号富田，生于道光7年（1827）。咸丰丁巳年（1857）时，积极参与家族第五修族谱工作。就中是一个能写会算、勤劳俭朴的典型自耕农代表。他继承了父亲的优良传统，善于资本积累，善于安排家务，还兼有商人的敏锐眼光。能吃苦耐劳，大力发展家庭副业，主要是开荒种地和做生猪生意。家底越来越雄厚，面对渐渐长大的几个儿子，便萌发了起新屋的念头。

同治5年（1866），就中得悉本地十几里外一个叫大塘冲的地方有一栋新屋整体出售。他即带本家两个堂兄弟和一个木匠去考察，结果很满意，大小近20间的新屋除瓦不要外，全部买下来。拆屋前，他安排几个木匠在房子各部件上用笔涂上部件名称，再依序卸下，然后安排20余个劳力肩挑背扛搬运，回新屋屋场后，按原样式拼装，重装前，木匠把所涂写的地方用刨子刨去痕迹。

同治年间的碗

与此同时，另有一干人在新址对门松树林山坡下挖窑烧瓦，燃料是现成的松树，新瓦盖新屋。前后花了约两个月时间，一栋崭新的一列、两横大屋，在郭家冲上游庙冲口北坡下拔地而起，新屋坐西朝东，居唐氏两栋屋的上面，除南北拐角的两间房子作厨房和堂屋没有修造地板外，其余房间一律都是楼板地板装饰，柱子主要是园槠木和松木，楼地板是松木，壁板和檩条是杉木，只有个别壁面由竹片编织再用白石灰粉刷。另有猪栏、牛栏等杂屋，整个院落四周筑有围墙，进出有院门和石板路，颇有气势，为该冲第七个屋场，时人称之为“新屋内”。

竣工后，就中五个儿子中的四个拈阄，二儿子辉林和五儿子灿林拈到了新屋。

时杰萼辉林21岁，已成家，娶妻李氏，生了一个儿子允佐，有3岁了。他拈到的是堂屋下首南边房子，挨堂屋第一间是大宿舍，往南第二间，外面是厢房，里头是小卧室，拐角处是厨房，厨房面向北面，厨房与厢房、小卧室之间夹着的里头一间是柴房，南边横列有两间宿舍和一间偏房，偏房也是瓦屋，只是只有半间。其中靠厨房的一间中间有木壁隔开。厨房后面辟有杂屋，杂屋前面是一块土。从柴房后面阶基有路通向菜园，菜园在后山坡，一座木桥搭在屋后排水沟南边出口，拾级而上，菜园门右边是一口装红薯的窖。菜园顶上是唐氏的山林。

老屋里母亲的遗物

杰藻灿林，这时还只有11岁，正读私塾，父亲带着他大哥拔林跟着灿林住一起。灿林母亲陈氏在咸丰11年（1861）过早离世了，生命的年轮只有38圈。灿林拈到的是堂屋上首北面，靠堂屋一间是大宿舍，往北第二间也是外厢房内宿舍，拐角处是厨房，拐角里头也是一间柴房，横屋设计及间数与辉林的横屋基本一样，不同的是后壁不是木壁，是一堵土墙，这样设计合理，可以挡北风。杂屋造在横屋往东末端，因地势原因，矮下来一截，有石级延伸而下。灿林后来做牛生意，还在这位置起了一间牛栏，中间隔开着。就中把对门山坡烧过瓦的地方加以改造，又新垦出几块地来，作为另一个菜园，后归灿林管业。

新屋地址高于外面农田，出路上有一个石级码头连接大路，下完码头走数十步，在塅中间，大路旁，就中挖了一口井，井四周从底部往上砌着石条，围着清澈透明的泉水。井边用青石板铺了一个平面，在此洗衣、洗被、洗菜方便，水井旁回荡着新屋里几代女人的捣衣声和欢笑声。

拔林时年24岁，因先天性心脏病，未成家，5年后病逝，年29岁。三儿子杰荙敷林，时年17岁，四儿子杰芝芳林，时年15岁，他们二人拈到老屋。

同治11年（1872）11月19日，就中因劳累过度，一病不起，走完了他短暂的人生之路，葬打狗洞分界窝上首山坡最上排，年仅46岁。

根据年龄，就中5个儿子在堂兄弟排名的称呼中，后来分别被称拔林（杰茹）三爹（因早逝，实际上未曾被称呼过）、辉林（杰萼）五爹、敷林（杰达）七爹、芳林（杰芝）八爹、灿林（杰藻）九爹。因高寿原因，此称呼流行最久的是灿林九爹、芳林八爹、辉林五爹。这些兄弟喝酒的场面成为老屋和新屋里的风景，热烈，奔放。

四兄弟尽管在两个屋场生活，但他们并没有分家。就中过世后，辉林挑起了家长的重担，负责管理家庭日常事务。光绪中叶，他被选为地方行政干部，先任益阳三里里长，晚年负责处理三里的民事纠纷，谓之“耋职”。家庭农业生产主要落在敷林和芳林身上。一家人奋发图强，鼎力耕作。整个大家庭在本地香铺湾一带购置了近600担毛谷的沙田，成为地方的富裕家庭。

就中这个大家庭，从购建新屋开始，30年没有分家，直到光绪22年（1896），才在辉林的主持下正式分家。

分家后，在老屋的杰荙敷林和杰芝芳林分到香铺湾一带田产，其部分后裔又从老屋搬出，到香铺湾定居。

因老屋场地宽敞，1940年代，杰萼辉林的长孙月槐在此办私塾，高峰时期学生达30多人，家族子弟如迪凡、植山、铁勋是其私塾弟子代表。

老屋里父亲的遗物

1949年7月，国军103军经过长江冲，有小股士兵拐进郭家冲抢掠物质，一时人心惶惶，祖临后裔植山时年8岁，挑着几挂腊肉躲兵，准备藏到桃树仑，刚到对门港边，恰好碰到几个103军兵士，他们二话没说，两个耳光甩来，把植山打得眼冒金星，栽倒在地，腊肉被抢去，此事件成为植山人生中挥之不去的阴影。

因各房人口发展，老屋在民国底至1950年代初终被分拆。与老屋一沟之隔的祖临老屋，其后裔允陶中和在1950年代初被划为地主，房子由贫农邹三爹分得。祖富后裔两处房屋在新中国成立之后，均被改建。

杰藻灿林有4个儿子，民国初年，他在沾溪买了田，他把大儿子允范（锡畴，煦春）和二儿子允禄（星台，德堂）迁到了六里石门塘，此后，这两个儿子的后裔就定居在石门塘。三儿子允贵（国光，槐卿）和四儿子允华（煦秋）住老屋。煦秋分得堂屋往北第二间（分外厢房和内卧室）和拐角柴房，后被划为地主，房子由贫雇农李子才分得。允贵分得包括厨房在内横屋三间及杂屋，允贵长子及奎夫妇早逝，其子昌成聘贤于1950年代在老屋上边起新屋，与老屋一沟之隔，台基高出老屋三尺，此屋1971年夏毁于火灾，遗址被开田，称为“火烧大丘”；允贵次子星奎分得横屋第二间和第三间仓房；允贵三子菊香只生了一女，抚昌成为嗣；允贵四子景中分得厨房和靠厨房的横屋一间。灿林靠堂屋的那间房本是分给他迁石门塘的一个儿子的，后由辉林一个孙子月槐购得。灿林的这溜老屋在1979年被全部拆除，后裔在各处另起新屋，现在只存一个遗址。

民国初年，辉林准备买沾溪亲房田，因故未买成，后灿林买下了。（此事另专文叙述）杰萼辉林有3个儿子，二儿子允坤（晓秋）分得包括厢房在内的正屋两间和拐角柴房，晓秋大子富南后裔迁出郭家冲，在香铺湾定居，二子以松住老屋，其一孙于新千年初在原地改建楼房。三儿子允喜（晓春）分得横屋末端一间正房一间偏房，其孙1990年代末改建老屋，耸立一栋三层楼房。

大儿子允佐（晓云）分得厨房和靠厨房的横屋宿舍一间，此宿舍中间有木壁隔开，隔开的后面一间空间也算大，实际共有3间。晓云于同治2年（1863）出生，是地方知名绅士，热心公益事业，光绪后期曾捐谷数斗（有石碑镌刻记载，石碑存鸬鹚渡中学），用于修建瑞龙乡中心国民学校（现鸬鹚渡镇中学）的前身房子，民国26年（1937）离世。晓云临终时有交代：“就把我葬在屋门口下首这块空地，坟地不要挖下去，在棺材上面填土就是，让我天天看着新屋里人丁兴旺……”允佐有子月槐和锡槐。锡槐民国时期从老屋分出，在巷子仑起新屋。

月槐住老屋。他出生于光绪十四年（1888），民国时期任塾师，1960年冬季离世。他有三子，大子宾顾，1950年代初土地改革时，政府在伍家洲分给他两间房，其两个儿子便安家于此；二子丙新，月槐分给他堂屋上首第一间（从杰藻儿子处购得），丙新1960年代初在打狗洞起新屋，把这间房子卖给了以松大儿子焕文，焕文1960年代在学堂湾起新屋，月槐三子春桃从焕文处以98元价格购得此房，后春桃把此房分给了他的第三子。

老屋留给了月槐第三子春桃。他出生于民国十年（1921），民国时期住益阳县城，为益阳基督教传教士，兼任民国益阳地方报记者，1977年病逝，年56岁。他有六个儿子，第四、五个夭折，大儿子修造新屋前，其宿舍是堂屋上首这间房，再在堂屋后面新建厨房和杂屋，1971年，建新屋在老屋上面小长园子口上。三儿子1972年正月结婚，新房是大儿子住过的这间，1974年在六斗冲起新屋，因木料困难，便把堂屋上首这间房拆了，因连带关系，堂屋同时拆了，大屋各户均分得堂屋公用木料和瓦片。这是老屋开拆之始。二儿子1974年冬从部队复员，1975年春结婚，新房是老屋宿舍外面这间，1981年在打狗洞尤老倌窝里起新屋，拆了老屋后面杂屋两间。

这三间老屋留给了小儿子。小儿子人生第一声呼唤诞生于这间木地板木楼板房子里，小时候住在老屋，对四周的木壁感兴趣，经常用粉笔在上面画地图、写文字、演算式，他是泥土的儿子，带着泥土的芬芳参加工作，离开老屋住在单位，再住县城新屋。老屋由母亲居住，2001年，母亲病逝，老屋处于无人打理状态，青苔逐渐蔓上了地脚横木，围绕火塘的四块石条渐渐冷却。2004年，一场大雪，老屋后面后来重起的两间杂屋倒塌。以后，老屋各处出现漏雨现象，后来木壁松垮脱落，再至屋顶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洞。

渐近垮塌过程中，小儿子时常回老家看看这三间房子，摸着1866年时期的黑黑木壁和柱子，总是感叹万分。他逐步清点母亲在老屋柜子里皮箱里遗留的小物件，细细打量这个童年时代温暖的环境，发现这几间房子其实就是老屋的精华，是老屋正统传承的典型见证：根据母亲保存的那些酒杯、针线、鞋样，它们能串起老屋比较完整的历史；偶尔一处木壁上书写的毛笔字，能唤起对祖宗写字画面的亲切回忆；拼装得非常严谨的楼上存放着纺车、弯刀等先祖用过的东西，是能触及的历史；靠外的木柱上依然可以辨别出对联的痕迹，是当年做喜事留下的深情记录；外面一方用石灰粉刷的壁上写有“福禄寿喜”四个字，是先祖对后代的美好祝愿；宿舍双福门反面有小儿子自己读一年级时写的粉笔字，一个“疆”字左边的“弓”写反了方向，是蹒跚而快乐的童年……

2010年代，这几间老屋历经无数风霜雨雪，在一场暴雨之中轰然倒塌，小儿子回老家看着倒塌的场面，久久说不出话来……他要大兄和三兄捡拾地上的木料，或许可以当柴烧。

历史的车轮从眼前静静地碾过，视线模糊中，150年历史的老屋就这样没了。